迢迢 02
电光幻影
＊
Bucky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碎片式的梦境纷至沓来，全是他和Steve从前那点他不愿想起的琐碎破事。
他们为了Bucky刷牙后偷吃的一块甜点吵架，他们在午后的阳台上接吻。最多的还是他们在他搬进Steve家后才换的那张大床上做/爱，Steve握着他的腰变着法子地弄他，他的灵魂都在摇晃。
这些好的坏的全搅成一团乱麻，Bucky找不到头也理不出尾，一刀切更是舍不得，在梦里委屈得啪嗒啪嗒直掉眼泪。
他又回到了决心离开Steve的那个晚上，几万只羊数过去了他还是没等到这几天都在晚归的Steve。Bucky侧身躺在床上，心下眼里都酸的不行，像一颗快要腐坏的柠檬。
眼皮摇摇欲坠，他心里还挂着等下要和Steve谈的事也不敢睡，迷迷糊糊大脑已经入了梦，身体还紧绷着，整个人被睡意切割成了两半。
身体和大脑拉锯了许久，Steve回来他都没发现，直到自己被拥入和他同一款沐浴乳香气的怀抱才一个激灵惊醒。
Bucky背对着他睡，Steve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鼻尖的呼吸搔得他有些痒。
“Steve”，Bucky叫他。
或许是以为他的归来吵醒了他，Steve离他远了些，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抚他的背哄他再次入睡，“我在。”
他闭闭眼，又睁开眼，从早上得知消息后他心里就组织了无数句措辞，张了嘴却是一句干巴巴的“James要回来了”。
说完他就闭紧了眼睛，在Steve看不见的地方，脸上的表情等待宣判的死囚般凝重。
Steve的动作顿了一顿，Bucky感觉他的温度离自己远了，声音都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显得缥缈。
“嗯，我知道了。”
Bucky思忖这句话的意思，失眠到大半夜。
Steve不知道他还醒着，轻声叫了他一声见他没反应就翻身下了床。Bucky听见他的衣服窸窣和打火机擦过桌面的轻响，Steve之前答应过他要戒的烟应该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窗帘只拉上了一半，月光从半张窗子泄下来，落在不久前情人节Steve送他的玫瑰上。
Bucky收到花当然是开心的，但是嘴上不饶人，吐槽老男人是直男审美，什么年代了玫瑰还要选红色这种土不拉几的颜色。
Steve故作惊讶地问红玫瑰不好看吗，随后把他整个人抱起来。
双脚离地，Bucky吓了一跳，下意识腿就圈起了他的腰，手臂也环上了他的脖子，树袋熊似地挂在他身上。
Steve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了，他抵着他的额头认真道，“我的小玫瑰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玫瑰。”
从耳根一点点扩散，Bucky红起脸像喝了假酒，倒是真像Steve买来的红玫瑰了。
平时正经的男人说起情话就格外肉麻，Bucky捂住他还要说什么的嘴，埋头在他的颈窝大叫，“别说了别说了！让我缓缓！”
这一缓就缓了好几天，他这段时间嘴角笑得发酸，心脏高速运转的机器一样，齿轮都发烫，现在总算是一盆冷水浇下来凉了。
他不会照顾花，几天下来玫瑰就被他养的蔫巴巴。
月光投下来玫瑰就不见了原来的颜色，污泥铺开了一样黑。
床边小夜灯笼着一层暖光，Bucky看着地毯上玫瑰垂头丧气的影子，忍不住对自己也厌恶。
再漂亮有什么用，他只惦念白月光。
Bucky终于醒来，这一场梦做得信息量太大，脑袋宿醉一般疼痛。
他摇摇晃晃进了卫生间洗漱，看着自己浮肿的双眼才后知后觉自己都做了什么。
回国第一天就和前男友亲嘴，当天晚上就做关于过去乱七八糟的梦，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
他恶狠狠吐掉牙膏的白沫，牙刷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点了点警告道，你当初可是抱着一刀两断的心走的，回头是狗。
Bucky换了衣服，安慰自己好久终于定下了心。
他当然不会回头，他最讨厌狗。
Bucky下楼时已经过了中午吃饭时间，他哥和未婚夫也在，两个人坐在沙发里接吻。
操。
他脚步轻，故意没打扰他们，绕到餐桌那上面只有一份意面，应该是留给他的。
Bucky大场面见得多了，才不会因为看自家哥哥小打小闹就害羞。他端了意面的盘子，倚在不远处的墙面看他们，没羞没臊，全当看夜间八点档。
他哥未婚夫他也认识，Rogers，他们学校橄榄球队队长。
他们两个人同级，偶尔朋友聚会上会有交集。
但是Bucky记住他并不是因为“英俊的橄榄球队长还是个学霸”这点无聊的事，而是Rogers正直到古板的性格在朋友圈子里出了名。
朋友当时当八卦讲给他听，人快要笑到桌子底下，“Bucky你敢相信吗，Rogers不提倡婚前性/行为好像还有个暗恋的人，他到现在都是个处男！隔壁信息系那个书呆子都因为帮人写作业一口气打上本垒了！”
于是处男Bucky也跟着他哈哈地笑，欲盖弥彰地把怀里的姑娘抱的更紧。
开趴总是不醉不归，只有Rogers十点之前一定要回家。
Bucky那时守着自己无望的暗恋天天纵情声色，打心底羡慕Rogers还有个能等的人。
他想要的人他甚至都没有资格等。
后来Bucky耍了手段，用了心机，终于把人强制性绑在了自己身边，再聚会时就开开心心地十点前和Rogers一起走。
他脸上明晃晃的笑容太过显眼，瞎子都能知道他恋爱了。Rogers还没找到之前惊鸿一瞥就让他一头栽进去的那个人，看他就格外不顺眼，走了两次再不肯跟他一起走了。
然而过了这些年老古板Rogers终于找到了对的人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Bucky再不能仗着谈恋爱嚣张，沦为了个可怜单身狗。
命运真是捉弄人。
叉子碰到瓷盘发出响亮的一声，沙发上两个人急忙分开了。
Rogers没觉得不好意思，友好地对他笑了笑。
James则瞪他，Bucky想也不想就赶紧为自己开脱，“我不是故意看的！我一直站在这，是你没看见我！”
Rogers劝了两句，从沙发上站起来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他问James想吃什么水果，得到答案后又亲了亲他的脸才往厨房走。
“瞎腻歪”，Bucky暗自咕哝。
他一屁股坐到James的身边，低头继续吃自己剩下的意面。
James问，“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
Bucky微微一怔，昨晚Steve回他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你哥让我来接你。”
他往嘴里狂塞面条，不想让James听出自己异常的语气，“坐车啊，还能怎么回来？”
他身上的颓丧是再怎么刻意伪装也遮不住的，James上下扫了他一眼道，“是吗？看你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你走回来的呢。”
Bucky没接话，说他爬回来都行，只要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不想James知道Steve送他回来。
“还记得要陪我挑礼服吗？”
结婚礼服应当是早定好的，但毕竟人生大事，James总想让自己的宝贝弟弟也参与进来，衣服就决定等Bucky回来一起选。
这件事Bucky早听他说过，此刻点点头道，“记得呢，我这几天什么时候都可以。”
“好”，James说，“那等会儿一起，Steve也去。”
叉子啪地落到盘子里，Bucky猛地抬头。
James说，“Steve说你的行李落在他的后备箱了，正好到时候一起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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