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醒
失眠症患者CurtisX小枕头妖Thomas
字面意义上好好睡觉的故事
01
凌晨一点。
大半个城市的灯都熄了，窗外呈现出一种很浓郁的墨色。而天边高悬的圆月阴冷，地毯上的小团子嚎哭得厉害，此时此刻Curtis很难说服自己是在卧室而不是狼人寄居的原始森林。
“大坏蛋……嗝……大坏蛋！”
Thomas从成年后还没这么放肆地哭过（虽然他也才成年了几个月），泪珠关不了闸一样顺着婴儿肥未消的脸颊滚下来，落到衣领就洇湿一大片，人也跟打起了小哭嗝。他蜷着腿抱在胸前，身上是不合衬的宽大衬衣，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窝在这个陌生的角落，显得可怜极了。
从进了卧室Thomas就哭着重复这两句，Curtis听得云里雾里，到底也没明白自己究竟坏在哪了。
人是他在公园捡到的，现在想想他就不该为了减少那么几分钟的路程抄近道回家。这一切简直像上帝的恶作剧，车子好死不死地抛锚在了街口，这只小脏猫冲上来就扒着他车门不肯走了。
如果说他为这个小家伙打开车门时还存着一些旖旎心思，那在灯光下看清那张疑似未成年的脸时也全部吓退了。Curtis可以发誓，他只是本着国家公民的良好素养才带人回家休息。
谁能想到看上去又乖又听话的小流浪猫在洗干净露出利爪后会这么难搞，折腾到这个时候也不要休息。原本只想着收留这个小东西住一晚当日行一善，没成想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Curtis并不是那种热心肠的好好先生，他看了眼表，决定只忍五分钟这个不知感恩的小东西，然后就把人丢出去自生自灭。
钟表滴滴答答地走，五分钟过后又是五分钟。
Thomas持续抹泪，Curtis持续叹气。
把人扔出去的话自然没兑现，在Thomas这里他的耐心好像延伸到了直角坐标系正方向的尽头。
Curtis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体贴，他甚至从厨房倒了杯温水出来，递给还在抹泪Thomas润嗓子好让他蓄力开始下一轮哭嚎。
他蹲了下来，在Thomas身边也学他将自己揉成一团，这个Thomas做起来可怜可爱的姿势在他这里就有些滑稽了，“小家伙，我们好好谈谈，你到底在伤心什么？”
隔着水雾其实看不太清男人五官，模模糊糊一个轮廓Thomas却依旧觉得他该死的好看。可是再好看再温柔有什么用呢，Curtis已经找了其他人，而且他们还……
“你怎么可以和其他人睡在一起？！”
Thomas再次嚎啕大哭，指着king size床的手指头伴着他的哭声抖啊抖的，半天没能稳住。
伤心的原因找到了，他还是一头雾水。
Curtis看着空荡荡的床叠得整齐的被子和端端正正摆着的枕头缓缓打出一个？
02
Thomas是个小枕头，白鹅绒内芯丝绸面料，抱起来很舒服的那种枕头。他很确信自己抱起来舒服这一点，Curtis对他说过无数次最爱他——在他还是Curtis的枕头的时候。
不是所有枕头都是一出生就能跑能跳会说话的，Thomas也当过普通的枕头。那时候Curtis还小，他也才萌发出意识，Curtis软软的脸颊压在他的肚皮上，他陪着Curtis做过好多场美梦。后来他的自我意识越来越强烈，管理精怪的相关部门就强制把他带了回去，扔下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普通枕头留给Curtis。
Curtis一定会发现的，Thomas想，毕竟Curtis最爱他也只爱他。
他有认真想办法回去找Curtis，但是人形变得好慢，管理部门又不可能放一个长着简笔画火柴人的胳膊和腿的枕头跑出来吓人，Thomas努力到现在才通过了进入人类社会的审核考试。
他终究还是回来晚了，Curtis已经有了其他的新枕头，而且看起来还比他漂亮得多。
Curtis不要他了。
Thomas从来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他的计划很简单：他回来，找到Curtis，他很爱Curtis，Curtis很爱他，然后他们就能在一起了。
而现在的情况则复杂得多，有讨厌鬼枕头趁虚而入插足他们中间。天呐，这个枕头的暗色纹理还在咧着嘴嘲笑他！呸！妖（那个）艳贱（这个）货！
Thomas已经哭得力气都流失了大半，手脚软得像泡汤里的隔夜面条，但即便如此他也有能力给那个在嘲笑自己的枕头一点教训。
他冲到了床边，揪着那个枕头就甩到了地板上，“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以后不许你再到他的床上，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Curtis看着扬言要教训枕头的Thomas暗道糟糕，捡回来的这个小东西好像还是个傻的。
揍了枕头一顿的Thomas老实了许多，只是又哭了一小会儿就缩到墙角抽抽噎噎地睡过去了。Curtis把人抱到了床上，又给他掖好被角，被裹成蚕宝宝的Thomas好像流着口水在嘟囔什么，Curtis靠他近了些。
“破枕头……离我们远点……我要揍你了……”
Curtis失笑，这回好像真捡了个热爱和枕头搏斗的小傻瓜回来。
客房有很长时间没有打扫了，Curtis多垫了两层被子就直接在地板睡下。今天难得有困意，从不知道哪一天起，无缘无故地患上了失眠后他很久都没有过眼皮发沉的感受。
床上Thomas的梦呓还没有停，Curtis慢慢合上了双眼。
03
失眠在被Thomas胡闹了一通后竟然不药而愈，Curtis醒来时天光大亮，看日头至少已经到了中午。
被子里很暖，暖得反常，像除了他还揣着另外一个活物。睡饱的大脑有些迟钝，他和从胸前被子里钻出来的圆脑袋的主人对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昨天那个爱哭小鬼。
“你怎么在这里？”
Thomas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下巴抵在他的胸前一个劲儿地嘿嘿傻笑，“你昨天梦到我了。”
Curtis愣了一下，竟然就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我梦到你什么了？”
“我想一想……你梦到我变成只小猫在你怀里打滚，而且还喵喵喵的一直叫，然后你摸摸我的头，又捏捏我的爪子，帮我顺背上的毛一直到我睡着。”
说到这里Thomas就有些气鼓鼓的，“喂，我一点也不吵好不好？而且我才不需要别人哄我睡觉！”
Curtis连声称是，他可不想再惹Thomas大哭。虽然他已经不记得昨天究竟做了什么梦了，但Thomas描述的那只猫的确就是他心里关于Thomas的真实写照。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违着心夸他乖而已，没有人会和一个小傻子计较那么多。
Thomas到现在依然趴他身上，手臂双腿打开了就像八爪鱼一样黏着他，Curtis这才想起来他最开始问Thomas的问题，“怎么不在床上好好待着？”
“我不能在这里吗？”
Curtis看着面露惊讶的Thomas再次确认了他的确是有点傻的这件事，“你当然不能在这里，钻到其他男人怀里睡觉是不安全的，你明白吗？”
Thomas完全听不懂Curtis在说什么，在他的认知里身为Curtis的枕头和他一起睡觉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
“但是你又不是其他男人，你是Curtis。”
Curtis叹了口气，是时候给这个傻东西上节安全教育课了。
他翻身把Thomas压到身下，弯腰抵住小卷毛覆着的额头，嘴唇堪堪蹭过他孩子气的脸颊，一条腿蛮横地挤到了Thomas虚虚并着的腿缝，手也从宽大衬衣的下摆探了进去，“懂了吗，这就是你随便钻男人的被子导致的危险行为。”
“Curtis……” Thomas的声音有点颤，像是被吓到了。
Curtis自觉做得过火，向Thomas道歉后又软下来声音安慰他，“乖啊，我没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
Thomas声音颤得更厉害，这下子刻意压抑的兴奋完全压不住了，他舔了一下嘴唇，期待地望着Curtis，“我们是可以亲亲了吗？”
Curtis太阳穴直突突，额头的黑线就要实体化。
Thomas，绝对是个小傻子，绝对。
04
Thomas此时并不知道他在Curtis心里已经被归到了“长相十成十的可爱傻也是十成十的傻”那类人里，依旧美滋滋他和Curtis的恋爱进展顺利。
家里放Thomas一个人Curtis自然是不放心，就专门旷了一天的班专门检查Thomas对现代电器了解情况。他不是没想过把Thomas送回家，可是Thomas一问三不知，再多问一次就含着泪问你为什么不要我了，Curtis还能怎么办，只好老老实实接受未来带孩子的日子。
快到晚上的时候公司来了电话，有点事情要他亲自去处理一下，Curtis放了电视节目给Thomas看，再三叮嘱过他不能碰危险物品才往公司赶去。
Thomas嘴上应得好好的，等Curtis一出门就一溜烟钻进了厨房。Curtis屋子里还有一些懵懵懂懂快要有意识的小物件，今天他的任务就是抓出来他们然后把他们送走。他就是在这个时期慢慢喜欢上Curtis的，保不齐这些东西也会和他一样。
适时消灭一切潜在情敌，这是Thomas高明的恋爱之道。
任务进行的并不顺利，第一个目标就是个刺头。
“凭什么你说要我走我就要听你的，我不走，我就要待在这里。”
Thomas正襟危坐盘腿在厨房地板上，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正在和他对峙。这个杯子是屋子里头号排查对象，已经成长到了能用意识和他对话的程度。
“你留在这里干什么，Curtis已经有我了”，Thomas敲敲光滑的杯壁，“再说了你还是个小胖子，和我比没胜算的。”
“哦？是吗？那Curtis亲过你吗？”
一语中的，Thomas的痛处顿时被这个杯子戳得稀巴烂。
Curtis当然没亲过他。
就在今天早上Thomas以为自己将要收获人生中第一个吻的时候Curtis坐了起来，捏了捏他的鼻子告诉他小朋友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即使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追在Curtis屁股后面不断重复自己已经成年的事实，Thomas还是没得到自己应有的补偿。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没亲过”，玻璃杯在一旁幸灾乐祸，“哎呀，不会连个晚安吻都没有吧？”
看着Thomas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杯子笑得更猖狂，“可怜的小家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又怎么样！你在开心什么，Curtis没亲过我难道亲过你吗？！”
杯子不会有表情，可是Thomas就是觉得他在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笨蛋，我可是个玻璃杯啊。”
“Curtis当然亲、过、我。”
05
经历过Thomas和枕头打架的事件Curtis本以为不管再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内心毫无波动，事实证明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面对Thomas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和杯子吵架的场景，他再一次被震撼到了。
“你没有头发！”
“腰粗得像水桶！”
“而且身上的图案丑死了！”
Thomas被这个见鬼的杯子气得跳脚，不管他说什么得到的回应一律是“可是Curtis亲过我”，一句话就噎得他死死的。
Curtis自然是听不见杯子说话，这场让Thomas倍感压力的战斗在他眼里只是Thomas一个人的独角戏。
“Thomas？”
Curtis敲了敲厨房的门，强行终止了Thomas单方面输出，“该吃饭了，你没觉得饿吗？”
Thomas见到他就眼睛一亮，拖鞋都踢掉了一只，迈着步子哒哒跑起来两下就飞身扑进他怀里，“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哦。”
人在怀里Curtis才发现他连眼眶都红了一圈，眼角隐隐还挂着水珠，Curtis揩去他的眼泪，哭笑不得地问道，“怎么和杯子生这么大气？”
他的大拇指按着Thomas下嘴唇仔细瞧了瞧，“用这个杯子喝水烫到了吗？”
“我才不会用这个破杯子！”
Thomas从他的怀里弹了出来，仰头看他一脸认真道，“你以后也不要用他了好吗？”
他把杯子塞进了Curtis手里，一本正经地解释，“你要记得把他送走，这个东西对你有不好的想法。”
“呸！明明整个房子里就你对Curtis图谋不轨！”
只想安安静静快快长大的杯子被强行扣上“对Curtis有意思”的帽子后现在又要强制性的被搬家，他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胳膊没有腿好和Thomas决一死战。
玻璃杯拿那双并不存在满是怒火的眼睛瞪Thomas，Thomas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他的鼻尖已经贴上了杯壁，战斗一触即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Curtis的的确确感受到了Thomas重燃的敌意。他把杯子举得高了点好让Thomas远离怒火的源头，同时做出了保证，“我明天就把它送走。”
获得Curtis点头后Thomas底气足了不少，再看玻璃杯时下巴就扬起来了，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一定要越远越好。”
06
Thomas的饭量一向很对得起体重，一顿饭吃到肚子鼓成个小山包才不舍地放下碗筷。他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莫名还生出几分自豪感，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在嫌弃玻璃杯是个小胖子的事。
饱暖思Y|欲，Thomas一饱就忍不住地想Curtis。
他人窝进了沙发里，脑袋枕上了Curtis的大腿，嘴里念着好饱手也没闲下，摸索着就去牵Curtis的手。
Curtis很配合他，没躲，甚至主动伸了右手给他。
他牵着那只宽厚的大手只觉得怎么看都好，指甲修剪得整齐，突起的关节也好看。Thomas摊开了自己的手，凑上去和他十指相握，把两个人交握着的手举起来看了一会儿，傻乎乎地咧着嘴笑开了，嗯，这样才更好看。
握住了他就没想过要松开，拉着人的手就往自己衣服里摸，“帮我揉揉肚子。”
Curtis刚刚洗过水果，手现在还有点凉，想也没想就把手撤了出来，隔着那一层睡衣拍了拍Thomas的小肚子，“我隔着衣服给你揉。”
Thomas是个单纯到有些傻气的人，他不会去深想或许是Curtis体贴他，只知道Curtis现在的确是不愿意碰他，又想到早上没从Curtis那讨到的吻，抱着他的手臂就不依不饶地撒起娇来，“隔着衣服揉不舒服呀，我不要隔着衣服……”
在生意场上冷静果断的Curtis近日总是会栽倒在Thomas身上，他无奈地摇摇头，手搓热了才贴到Thomas的耳边，“凉吗？”
Thomas眼巴巴地看着他，脑袋摆得像小狗尾巴，“不凉的。”
于是Thomas终于得偿所愿，躺得四仰八叉得在Curtis手下哼唧起来。
不过是被揉个肚子就哼得像只发|春的小猫，Curtis捏了捏他肚子上的软肉笑道，“小猫都不会对着刚认识没几天的人就摊开肚皮让人摸，你倒是什么也不怕。”
Thomas想说因为我是枕头，不是小猫，可是他太困了，解释就变成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在嘴里咕哝。
客房今天已经收拾好了，Curtis见他困成这个样子就抱人去了房间。放下Thomas又给他盖好被子，他揉了揉手臂，把Thomas这个粘人精从身上扒下来的确费了不少功夫。
床头柜的小夜灯被调成稍暗的颜色，Curtis刚要转身出去却被床上那个早该熟睡的人拉住了。
Thomas眼睛亮得像星星，朦朦胧胧的睡意在这双眼里也就看不太清了。他扯着Curtis的袖子只是慌慌张张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垂下了眼一言不发，直到Curtis半蹲着俯在床边问他怎么了，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今天那个玻璃杯刺耳的嘲笑又在他耳边响起——“哎呀，不会连个晚安吻都没有吧？”
他不敢看Cutis的眼睛，盯着他手里那节袖子的纽扣眼都不眨，仿佛那上面镶了什么奇异的宝石。
Thomas声音很小，要十分仔细才能听得清楚。
“Curtis……我想要晚安吻……”
07
不管是一起睡觉还是亲吻Thomas都被拒绝了太多次，不等Curtis回答他又急急忙忙地补充，“这里别的小朋友都有晚安吻。”
“你都亲过他们了……”
这个借口太过蹩脚，Curtis可不记得他给过谁晚安吻。他现在应该拒绝Thomas并且提醒他以后不要用这种漏洞显而易见的谎言，然后关上门回自己房间去。
可是所有的“应该”都会有适合的条件，“当Curtis面对Thomas时”显然不包括在这类条件里。
Cutris亲了亲他的额头，“晚安。”
如果此时的Curtis被下属看到一定会有人嚷着要找个驱鬼的大师回来为他们老板驱邪——男人脸部冷硬的线条好像就在灯光里融化了，整个人温柔得像要和昏黄的暖色融为一体。
眼前的一切被蒙上了一层喜悦的色彩，万花筒一样在他眼前转动，Thomas的脑袋晕乎乎的，内脏好像都变成了柔软的羽毛要带着他飘起来。
Thomas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他欢喜地钻到Curtis怀里想再要一个吻，扬头正好对上了Curtis错愕的眼神。
松软白胖的小枕头映在Curtis的眼睛里，窝在他怀里Thomas身体瞬间僵硬。
关于人类社会常识必修课的内容早在他考试通过后就全被抛到了脑后，而现在那句写在前言里黑体加粗的话又重新灌进了他的脑袋。
“大多数人类并不愿意相信或者是接受精怪的身份，所以我们进入人类社会后隐藏身份是必要的。”
当Thomas以接近满分的成绩结束了变形课时，不会想到不久的将来来自爱人的一个吻就能轻松击破他这个高材生的全部伪装。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你不要怕我……不要赶我走……”
Curtis还没说话，Thomas已经自顾自得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了。
丝绸枕面被他的眼泪打得湿漉漉的，Thomas此刻却没心思打理自己，他脑袋里都是Curtis把自己这个枕头怪物丢出去，再去商场接个更为好看也更为正常的枕头回来一起睡觉的画面。他甚至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是个精怪，如果他一辈子都是普普通通的枕头或许就真能和Curtis一直在一起了。
Curtis的惊讶其实只是一瞬。
人类没有Thomas这样柔软无害，也没有他这样单纯傻气，惊讶之外Curtis更像是看到了早已知晓的答案。
第一次安慰真·小枕头的Curtis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对着这一个蓬松的枕头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把手覆到了他的背面轻拍，试图给哭到快要昏厥的Thoams顺气，“没关系的，我不会害怕你，也不会赶你走，以后也继续照顾你好吗？”
小枕头贴他贴得很紧，于是他胸前的那一块也不可避免地湿了。Curtis没把人推开，反而是听了他的话情绪稳定了点的Thomas先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微微偏过了头。
“好”，Thomas的声音还带着哭腔，“我们说好了的，你不可以撒谎。”
“嗯，我不会骗你。”
Curtis动作没有停，依旧像哄小婴儿睡觉一般轻轻抚摸着手下那处柔软面料。
“Curtis？”
Thomas终于止住了哭泣。
上挑的疑问语调藏在他鼻音里幼稚得可爱，“你为什么一直在摸我的屁股呀？”
08
自从发现自己变成枕头Curtis就愿意和他一起睡觉了以后Thomas就对变回人这几个字变得有点抗拒了起来，大概是他的潜意识在作祟，枕头形态一口气居然维持了两个星期。
和人形不同，小枕头Thomas很是贪睡，只有肚子饿的时候才会悠悠转醒开始新的一天。
偏偏他还是天天摊在Curtis胸口睡，休了年假的Curtis也就每次都陪他到中午，偶尔几次甚至睡到和Thomas同一个时间才醒。
从前睡懒觉这种事对于Curtis来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捡到Thomas后他却又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日日酣睡的日子，以Thomas小枕头妖的身份来说这件事情不算奇怪，他也就乐得享受这段不一样的假期。
不过今天显然不是享受假期的好日子，门铃在早上9点钟准时响起。
秘书小姐抱着文件刚进门，还未说话就被老板摆出的手势噤了声。
“有人在睡觉。”
主卧的门开得不算小，秘书小姐隐隐约约看见了被子隆起的弧度，可是那点弧度实在不算明显，怎么想里面都不会躺着一个大活人。
她还没来得及细看门就被关上了，Curtis也不给她问的机会，抱着文件去了书房，留她在客厅休息。
最近公司没什么大案子，老板又不在，大家的“工作”重心就全移到了工作狂老板突然休年假这件八卦上。上到公司副总下到清洁阿姨，纷纷对她今天来Curtis家里送文件表示了极高的热情，拉了个群组就让她及时分享在老板家里的见闻。
她左看右看实在是看不出哪里不妥，于是在消息栏里敲上了一切正常几个字。
“Curtis！我变回来啦！”
点下消息发送键的那一刻手机被惊得掉到了地毯上，秘书小姐怔怔地看着这个从老板卧室闷头冲出来的男孩。
一个、全身上下、只穿了三角内裤的、男孩。
男孩白花花的皮肉比老板和未成年小男生同居冲击力还强，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Curtis把人抱回去又裹上毯子送出来时都没能缓过来。
Thomas出来之前因为光着身子乱跑挨了一顿训，此时脚上被男人强硬地套上了一双兔绒的卡通小熊袜子，人蔫蔫地缩在厚毯子里看电视上播放的动画节目。
“你好？”
Thomas回过头，是沙发另一端的秘书小姐在和他打招呼。
他是很愿意和人类交流的，只是不怎么能见到Curtis以外的人类，现在有人和他说话他就一下子把刚刚那点不快忘了，笑眯眯地回她，“你好呀。”
“你是Curtis的弟弟吗？来他家玩？”
合格的秘书理应不该问这些事的，但是面前的男孩看上去太过稚嫩，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老板滑向犯罪的深渊。
Thomas打了个哈欠冲她摆摆手，才醒了不到半个小时声音竟然又带上了困意，“不是的，我不是他弟弟。”
他又想了想这段时间在Curtis家做的事，说是来Curtis这里玩好像也并不准确。Thomas简单地总结了一下自己的日常，一五一十地回答了，“我来这里陪Curtis睡觉。”
秘书小姐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着刚从书房出来的Curtis神情凝重。
“老板，自首吧。”
09
Curtis的解释秘书小姐是不太信的，怎么听怎么像是诱拐未成年人的说辞，最后还是Thomas掏出前段时间学校毕业发的人类世界身份证明力证自己绝对已经满了18周岁她才勉强相信。
“那你们……”
听她怪异语气Curtis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他抢先回答道，“没在一起。”
秘书小姐惊了，Thomas也惊了。
没等秘书小姐吐槽自己老板口是心非看男孩的眼神实在是不像看一个“没在一起”的人，Thomas先炸毛了，“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你都亲我了！而且我们还一起睡觉了！”
秘书小姐母爱泛滥，虐身虐心狗血情节满脑子乱飞，毅然决然地和Thomas站在了同一战线，再看Curtis时就差把“渣男”两个大字写在脸上。
气氛非常尴尬，Thomas眼底发红，就要倾下大雨。
Curtis把文件塞回了秘书小姐的手里，两步就把她推出了门外。秘书小姐并不想走，扒着门框对他喊，“老板你不能这样，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她还想说什么，被Curtis一句话就堵了回去，“年终奖不要了？”
“老板再见！祝你和你的宝贝幸福！”
秘书一溜烟跑了，Curtis这才能回来好好哄Thomas。
以前Thomas哭的时候总是带着委屈，哭泣都像是在撒娇，而现在那双眼里的泪水都快被蹿出来的小火苗烧干了，Thomas就攥着拳头居高临下地站在沙发上怒瞪他。
“你为什么要说我们没在一起！”
Curtis没回他，看着他肉乎乎的拳头分心地想果然前几天抱着小枕头感觉好像更为蓬松了一些不是错觉。
“你怎么可以不喜欢我……”
Curtis也在问自己，他怎么可以不喜欢Thomas。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Thomas？
所谓的雏鸟情节大概是人类和精怪都逃不过的，感激是喜欢，崇拜是喜欢，习惯是喜欢，他们以为所有来自心底的所有热度都是喜欢。Thomas成年才几个月，来人类社会生活也不到一个星期，他要看的世界还有很大，而Curtis只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人类。
“你还太小了，Thomas。”
“我说过我已经成年了！”
Curtis叹气，拉着他的手把人抱进怀里。
Thomas的眼泪一滴滴砸在他的手背，可能是害怕真的被抛弃，此时连哭都不敢大声，嘴唇倔强地抿成了一条线。
“你不知道什么叫真的喜欢，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你第一个认识的人对不对？如果以后你……”
“不会有如果的！”
Thomas打断了他。
他卷起自己的衣服下摆，腰侧的青色纹身一点点展现在Curtis的眼前。独特的英文花体Curtis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专属于他的物品大多都会打上这个印记。
“Curtis，我是你的枕头啊。”
名字是很久以前Thomas还只是个小枕头时Curtis的老管家绣上去的，在他变成了人后这就成了他的纹身。
Thomas对于Curtis究竟是否知道自己曾经是他的枕头这件事一直抱着无所谓的态度，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他一向认为他和Curtis是命中注定。可是现在Curtis竟然说他不懂喜欢，不懂喜欢他怎么会在有了意识以后仍然心心念念Curtis这么多年，通过考试后又第一时间来找他。
“我除了喜欢你什么都不会，你还是说我不懂喜欢”，他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你太过分了Curtis。”
Curtis轻轻摸着那抹青色，“疼吗？”
疼不疼的Thomas早就记不清了，但此刻他却像受了天大的痛苦一般哀叫，“疼，疼死了。”
Thomas含着一汪眼泪看他，“要你亲亲才不疼。”
Curtis没有吻他的纹身，反而贴上了他的嘴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哦。”
来不及才好，这样一来Curtis也不能后悔了。
才确立了关系Thomas应该的不应该的心思就都蠢蠢欲动，电视剧里告诉他情侣之间应该更加亲密才对。
还没来得及实践，白雾就在他的身周聚起了，Curtis在他的视野里慢慢变大。
因为一个吻Thomas居然又不争气地变回了枕头。
Curtis的低笑不合时宜地响起了。
“宝贝，你变成粉色的了。”
10
粉色是女孩子的颜色。
身为男孩子的Thomas被迫当了一整晚粉枕头，醒来看着旁边还在熟睡的始作俑者只想扑上去重重地咬上一口。
他捧着那张脸看了又看，不管哪个地方印上牙印都不会好看，于是最后也没舍得下嘴。
还好除了脸也有其他地方，小枕头站到了Curtis腹部。
他试跳了几下，见Curtis没有丝毫不适后动作幅度就大了起来，完完全全把Curtis的腹肌当成了自己的跳床的样子。
“就玩一会儿没关系。”
Thomas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Curtis在睡梦中呼吸平稳，Thomas就在他的身上尽情作天作地。
突变往往就在一瞬间，Thomas再次下落时变成了人形，一屁股就坐到了Curtis的肚子上。Curtis的反射弧扯着他迅速弹起了，Thomas身形不稳一手又直直按到了他的腿中间。
Thomas就是再迟钝此时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谈恋爱第一天是被恋人硬生生砸醒的，世界上可能就Curtis这一个。Curtis被这一下砸得直冒冷汗，Thomas急得又要哭。
“对不起……我帮你揉揉好吗……”
Thomas伸着手就要去摸他腿中间，被Curtis挡下了。
“不用，你不揉还好，一揉时间就长了。”
Thomas不懂揉揉怎么会时间长，但他知道自己弄疼了Curtis，依然十分笨拙地想要补偿他。
“那我帮你吹吹？”
Thomas鼓着嘴对着他的额头呼呼了两下，“吹吹就不痛了。”
Thomas那下其实并没用多大力气，但刚刚被Thomas按过的部位现在又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变得硬痛。
“宝贝，以后别人腹部以下部位受伤不要再说揉揉和吹吹这种话了。”
“为什么啊？”
没有人对着Thomas的眼睛还能解释出这两个动词和男性重要部位联系在一起后的另外一层含义。
“以后再告诉你”，Curtis把他重新揽回了怀里，“现在再陪我多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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